上學的路有多遠

夢中的綠洲

        上學的路有多遠

        作者：陳永林

        梅子的弟弟都上小學一年級了，可梅子仍在家放牛。梅子吵著要上學。母親說：“女娃要上啥學？再說我們家也沒錢�！贝謇锱�娃上學的少，窮是一個方面，主要還是重男輕女。認為女兒今后是別人家的人，念了書也是跟別人念了。梅子說：“家里沒錢，哥哥和弟弟怎么有錢報名？今年你再不讓我上學，我不放牛了，也不割豬草，也不洗飯碗，啥事都不做�！蹦赣H被吵煩了，說：“你想上學行，那你自己去掙學費。”
       一年級的報名費要三十塊錢，還有四十天就開學了。母親知道八歲的梅子四十天內(nèi)絕對掙不到三十塊錢。母親要梅子知難而退。
         哪知倔犟的梅子一口答應了。

         梅子想到了賣冰棒賣冰糕掙錢，但梅子沒有本錢。梅子的哥哥掏出一枝鋼筆說：“這鋼筆是我寫作文在全校獲第一名的獎品。這鋼筆值三塊錢，你把這鋼筆賣了就有本錢了�！逼鋵嵾@枝鋼筆是梅子的哥哥撿的，他擔心梅子不要他撿的東西，就撒謊。梅子拿著鋼筆去了村主任家。梅子掏出鋼筆說：“大伯，你能買我這枝鋼筆嗎？”村主任接過鋼筆，這不是自己丟失的鋼筆嗎？“梅子，這鋼筆哪來的？”梅子說了。梅子還說：“我娘說我暑假掙夠了學費就讓我念書。我想賣冰棒冰糕，可沒本錢�！薄澳阆胭u多少錢？”村主任笑著問�！拔腋缯f值三塊錢�！贝逯魅翁统鑫鍓K錢遞給梅子：“這鋼筆值五塊錢�！薄罢娴�？！”梅子高興地接過錢。

        梅子花二塊錢買了一個塑料冰棒箱。梅子一次批十根冰糕，二十根冰棒，冰糕批發(fā)價每根一角錢，賣一角五分錢；冰棒批發(fā)價每根八分錢，賣一角錢。但買冰棒的人要多一些。梅子第一天掙了八角錢。
         許多次，梅子想吃根冰棒，每次拿了冰棒又放下了，有幾次冰棒紙都揭開了，但被梅子重新包好了。口渴的梅子只有趴在水塘邊或者趴在水溝邊喝水。

         梅子賣冰糕的第五天，她剛批了冰棒冰糕，突然下起雨來。梅子原以為雨下一會兒就停，但雨沒停的意思，一直下。梅子急得快哭起來，下雨天，天氣涼爽，很少有人買冰棒冰糕。過一個晚上，冰棒冰糕就會融化。梅子帶把傘在村里叫賣：“冰棒，冰糕喲。”先是小石頭買了一個冰糕，然后是小南瓜買了一個冰棒。連王婆婆都買了根冰糕。王婆婆一輩子沒生育，吃五保。王婆婆平時從不舍得亂用一分錢，如今卻花一角五分錢買梅子的冰糕。梅子心里知道王婆婆是在幫她，小石頭小南瓜也是在幫她。

         后來梅子再不在村里賣冰棒冰糕，而是去別的村賣。

        一回，梅子背了一箱冰棒冰糕，沒看清腳下，被一塊石頭絆倒了，冰棒箱也滾進了山溝，里面的冰棒冰糕散了一地。梅子慢慢爬下山溝，冰棒冰糕全摔碎了，再不能賣了。梅子蹲在地上傷心地哭起來。

        陳福根老人見了哭泣的梅子，忙問梅子哭啥。梅子說：“冰棒冰糕全碎了�！标惛８�說：“這有啥哭的？你想掙回損失的錢？”梅子點點頭。陳福根掏出張紙，把紙捕在梅子的冰棒箱上，然后掏出筆寫：兒子，我們村里的梅子靠賣冰棒自己掙學費，她因摔了一跤，冰棒冰糕全碎了，你見了這封信，給她三塊錢，這是她送這封信的報酬。梅子說：“爺爺?shù)淖謱懙谜婧�。”陳福根說：“你好好念書，今后的字寫得比我還好……你把這封信交給我兒子，他就會給你三塊錢。你真幫了我大忙，這么熱的天，我去鎮(zhèn)里同兒子說上幾句話，那不熱死我不累死我？”梅子很高興地接過信。梅子知道陳福根的兒子在鎮(zhèn)里的百貨公司上班。

        梅子從陳福根的兒子那接過三塊錢，去了批發(fā)冰棒冰糕的地方。批發(fā)冰棒冰糕的小伙子見了梅子，說：“今天怎么賣得這么快？上學的錢還差多少？”梅子說；“我摔了一跤，冰棒冰糕全摔碎了�！毙』镒有χ�說：“摔碎得好�！泵纷右荒樸等�。小伙子說：“批給你的冰棒冰糕壞了，變質(zhì)了，一股苦味，不能賣，有人來退貨，我才知道，所以這回給你的冰棒冰糕不收錢�！�

         梅子見了賣冰棒的木生，問：“你的冰棒冰糕壞了沒？”木生說：“沒呀！”梅子對木生說了小伙子不收她錢的事。木生說：“他是在幫你呀！他想你能早些掙夠?qū)W費。其實許多人在幫你！”梅子又想到她只要一到某個地方賣冰棒，那個地方賣冰棒的人就走了，他們都讓著她，都不同她搶生意。

        報名的第一天，梅子帶著三十塊錢來到學校。但梅子一打聽，學費竟?jié)q了，一年級的學費要三十五塊錢。梅子很失望，陳壽桃老師撫著梅子的頭說：“怎不報名？”梅子說：“還少五塊錢�！标悏厶依蠋熜α耍骸澳隳_下不是有五塊錢嗎？”陳壽桃老師撿起來遞給梅子，梅子不接：“這錢不是我的�！薄安皇悄愕氖钦l的？”“不是我的不能要�！泵纷硬唤渝X，陳壽桃老師一點辦法也沒有。弟弟拿了五塊錢遞給梅子：“姐，我回家跟娘說不小心掉了五塊錢，大不了挨一頓打。”梅子說：“不行，我要自己掙錢。后天不是還可以報名嗎？我再賣二天冰棒就是�！�

           梅子垂頭喪氣地回了家，母親說：“沒報上名？”梅子說：“學費漲了，要三十五塊錢�！蹦赣H說：“你不是有三十五塊錢嗎？拿錢來我數(shù)數(shù)�！蹦赣H接過梅子遞過來的錢，數(shù)了一遍：“這不是三十五快錢嗎？這么大的人數(shù)錢都不會數(shù)�！泵纷訑�(shù)了一遍，真的是三十五塊錢。梅子知道母親添了一張五塊錢。這三十塊錢，梅子不知數(shù)了多少遍。再說梅子的錢梅子認得。

        梅子如愿以償背上書包了。梅子讀書很勤奮，每回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。

       后來梅子考上了清華大學，她是全縣第一個考上清華大學的。后來梅子出錢在村里蓋起了一所學校，村里人都感激梅子。梅子說：“該我感激你們，如沒有你們的幫助，那我的上學路遙遠得看不到頭，是你們，讓我的上學之路變得這么近，近得只要走幾十步路……”兩行淚水從梅子的眼眶里涌出來，梅子也不拭，任淚水盡情地淌。

夢中的綠洲

【作者簡介】

陳永林 (1972～)中國作協(xié)會員，江西都昌人。中共黨員。初中畢業(yè)后從事過多種職業(yè)，現(xiàn)任《微型小說選刊》編輯部主任。1989年開始發(fā)表作品。2006年加入中國作家協(xié)會。著有小說集《栽種愛情》、《我要是女人多好》等十部。數(shù)篇小說改編為廣播劇、電視劇。小說集《紅豆手鐲》獲第五屆江西《谷雨》文學獎，小說集《懷念一只叫阿黑的狗》獲2008年冰心兒童圖書獎。多篇小說選入多種選本，《古瓶》、《娘》、《潔白的木槿花》等選入《中學語文》、《初中語文讀本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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