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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12-26 09:48 上傳
一
昨晚我又夢到陳然了。
畢業(yè)已經(jīng)三年多,我們分開也三年多,這是我第幾次夢到他,我已經(jīng)記不清了。但我心里清楚,夢見他的次數(shù)越來越少了。
陳然是我大學(xué)時期的男朋友。兩個人在一起非常戲劇性——我的室友和他的室友是一對情侶,他們想要撮合我和另外一個男生,所以搞了一次宿舍聯(lián)誼。其實就是在學(xué)校奶茶店里打牌和玩游戲。
年輕人在一起有話題,很快就聊得火熱,可是我跟那個男生互相都沒感覺,就當(dāng)普通朋友間的聚會。
整個晚上,坐我斜對面的男生一直沖我傻笑,露著他整齊潔白的牙齒。后來陳然告訴我,他的牙是他們家祖?zhèn)鞯,他爺?0多了,沒有掉一顆牙齒。之后我去過他家,見到了他爺爺,發(fā)現(xiàn)他并沒有說謊。
那天晚上的陳然,玩牌贏了要笑,輸了也要笑。多數(shù)時候是沖著我的,我當(dāng)時并沒有覺得他是對我有意思,只是感覺這個男的傻乎乎的。用現(xiàn)在的話說就是,“他別是個傻子吧”。
后來聽陳然說,當(dāng)晚他回到宿舍直接問他室友:“那姑娘,你要不要?不要我就要了?”
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,我被一個男生“轉(zhuǎn)讓”給了另一個男生。
接下來的日子,每當(dāng)我們宿舍那對情侶周末出去約會,總會叫上我。毫無意外,陳然也在。時間過去太久了,我竟然不記得我們是在什么情形下確定了戀人關(guān)系。
我們學(xué)校說來是大學(xué),卻是半封閉式管理,只有每周五中午十二點,學(xué)生才可以自由出入。那個周五,我想去市里參加張嘉佳的簽售會,陳然看我著急,毅然決定翹一節(jié)課,帶我翻圍墻出去。
當(dāng)時我踩在陳然的背上爬到墻頭,剛扶穩(wěn),學(xué)校執(zhí)勤的保安看見了我們。保安一邊跑,一邊喊起來。我心想被他抓住就完了。只見陳然雙手扒著墻頭,雙腳起跳,翻過圍墻,接住從墻頭跳下的我,一氣呵成。
墻那邊的保安一直喊著:我看見你們的樣子啦。他要帶我們?nèi)ソ虅?wù)處,要處分我們。
陳然拉著我一直跑,沿著學(xué)校后面那片桃林,一邊跑,一邊笑。后來陳然對我說,那是他這輩子跑得最快的一次。
二
陳然喜歡玩游戲,英雄聯(lián)盟,玩起來沒完沒了。他們室友一整晚不睡覺,不出宿舍,只吃泡面,接電話不超過30秒。
我們第一次吵架,就是因為他玩了一整天的游戲沒有陪我過周末。我承認,當(dāng)時的我有點作,每一個細小的事情都可以成為我破口大罵的理由,就連當(dāng)時他臉上因為熬夜冒出的痘痘都能觸動我情緒的開關(guān)。所以我選擇和他冷戰(zhàn)。
這件事最后被陳然用一頓烤肉擺平。他帶我去學(xué)校小吃城烤肉店點了一大桌我愛吃的烤肉,而我沒出息地原諒了他。
和陳然在一起三年,是最快樂的三年。期間我們也鬧過幾次不愉快,也說過分手,但我心里篤定,我們是不會分開的。
我們的大學(xué)在西安,陳然是西安郊縣的。我第一次去他家,是在2014年的冬天。熟悉北方的人都知道,冬天北方城市里都是集中供暖的,而陳然家在農(nóng)村,取暖只能自己燒火爐。對于一個南方來的姑娘來說,沒有暖氣的北方,實在是太冷了,取暖基本靠抖。
陳然家的飲食以面食為主:饅頭,搟面條,麻食。知道我要去他家,陳然媽媽特意給我包了餃子。其實我是不喜歡吃面食的,可是那幾天我每頓飯都吃得很認真,我試著去品嘗它的美味,甚至陳然媽媽搟面的過程我都在仔細觀察。
當(dāng)時的我在想,這就是我以后可能要生活的地方。一起生活的家人,我必須要去適應(yīng)這一切,哪怕不習(xí)慣,可只要是和陳然一起,我什么都可以接受。
假期結(jié)束,回到學(xué)校的前一晚,陳然的爸媽找他聊了很久。聊的什么我不知道,但從陳然一臉嚴肅的表情中,我就知道情況不太好。
回學(xué)校的路上,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。陳然告訴我,他爸媽覺得我是個不錯的女孩,但可能并不是很適合他。
“就因為我們生活習(xí)慣不一樣嗎?”我問陳然。
“差不多吧。我媽說,過日子光靠感情是不夠的,生活習(xí)慣不同,你會很難融入我家的!标惾徽f完把頭低下,仿佛是個說錯話的小孩。
以我對陳然的了解,單單這個理由他是不會有這么大情緒反應(yīng)的,“還有其他什么嗎?”
“我爸擔(dān)心你要求我在西安買房,我家現(xiàn)在的情況暫時是買不了房的,他說你如果有這個想法,就讓我不要耽誤你!标惾话淹嬷謾C說道。
陳然一語中的。
我沒有告訴過他,我的爸媽也曾提到過這個問題。他們不贊同我和陳然在一起,因為他家里經(jīng)濟條件不好。如果我執(zhí)意要留在西安,就讓陳然買房,給我一個穩(wěn)定的生活。如果不買房,就讓他和我一起回我的老家。
這根本就是個無解題。陳然是獨生子,她媽媽當(dāng)初是高齡產(chǎn)婦,生他的時候得了高血壓,現(xiàn)在心臟也不好。陳然很早就表示過,他是不會離開西安的。
而陳然家的經(jīng)濟條件,在一開始他追求我的時候,我是清楚的。我們一起逛商場,看見我喜歡的裙子、鞋子,即使貴,都會咬著牙賣給我,然后就省吃儉用一個月,做各種兼職。
所以后來我們約會,我都刻意地避開一些消費場所,多數(shù)時候就在學(xué)校、公園壓壓馬路,偶爾看看電影。
陳然是個很敏感,自尊心很強的人。很多次他問我為什么不像其他女孩子喜歡逛商場,是不是怕花他的錢。
每當(dāng)這時,我都會故作深情地告訴他,那些喜歡買買買的女孩子,都是在用物質(zhì)填補她們內(nèi)心的空虛,而我的心已被你填滿。這時,陳然就會捏捏我的臉蛋說我惡心,臉上卻笑開了花。
我原以為逃避就可以讓現(xiàn)實的問題不復(fù)存在。但我們面對畢業(yè),面對工作,面對生活的時候,一重重的困難橫亙在眼前。
三
大學(xué)最后半年,我們每天都忙著寫論文,找工作。我想和陳然在一起,想努力留在西安。
我每天催著陳然投簡歷,跑招聘會,參加宣講會,好像這樣他就能離買房更近一步。我們的未來就會有更多的可能。
我的心急給陳然帶來了莫大的壓力。很長一段時間,他又沉浸在游戲里,學(xué)校安排的實習(xí)單位不去應(yīng)聘,招聘會也不參加,也很少的和我見面。終于我們又一次吵架,這一次和以前不同的是,陳然主動提出分手。
陳然說他買不起房。哪怕馬上找個月薪過萬的工作,他也買不起。更何況,向他伸出橄欖枝的公司,薪水都特別微薄。
到現(xiàn)在,我都記得陳然當(dāng)時說這些話的時候,眼神里透露的無助感。
“可不可以跟我回老家,那樣就可以不這么累了。不算入贅,我們兩邊待,經(jīng)?梢曰匚靼部词迨灏⒁!眲傉f出這句話,我就后悔了,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。
“艾艾,如果你執(zhí)意讓我買房,我真的只能跟你說對不起!闭f完陳然看著我。
“先別說分手,我們回去先冷靜一下好不好!蔽覐娙讨蹨I,對陳然說。
轉(zhuǎn)身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,我恨我的自私。爸爸媽媽提的條件,我雖不樂意,但是并沒有強烈的抗拒,我竟然有種背叛陳然的感覺。
臨近畢業(yè)的那段時間,宿舍的每個人都在討論工作,討論將來。當(dāng)初撮合我和陳然的那對情侶面對和我們一樣的問題——分手還是繼續(xù)熬下去。我聽著其他兩個室友對他們感情的分析,對這個社會的剖析,更加感受到了現(xiàn)實的殘忍。
一個剛畢業(yè)的大學(xué)生,單靠自己努力,要多久才能夠在這座城市買一套房,三年,五年,還是十年。我默默盤算著,把陳然對我的感情和我內(nèi)心的小算盤,放在天平兩端。
我向現(xiàn)實低頭,兩天后,我答應(yīng)了陳然分手的要求。
四
離畢業(yè)還有四個月,我在老家找到了一份實習(xí)工作,也斷了和陳然的一切聯(lián)系。
我以為我可以重新開始,可以正視我和陳然已經(jīng)分開的事實,但當(dāng)我重新回到西安,回到熟悉的校園后,我知道,所有努力都白費了。
一起牽手走過的綠蔭小道,一起自習(xí)過的圖書館,最愛去的那家烤肉店,全是我和陳然的身影。
我忍住聯(lián)系陳然的沖動,我不知道見到他是該微微一笑,假裝釋然,還是哭著告訴他,我努力了幾個月,還是失敗了,我好想他,好想好想。去他媽的房子,去他媽的工作,我要留下來,我要和你在一起。
當(dāng)我在宿舍樓下碰到陳然的時候,那一瞬間,我竟什么都沒有說,我逃走了。我把所有的思念打包裝進口袋,懦弱地選擇了逃避,趁他還沒看到我。
“剛才那個是你么?”回到宿舍,陳然發(fā)過來一條信息,原來他看到我了。
“見一面吧,好久沒有看到你了!彼职l(fā)來一條信息。
“好!
我和他約在我們一家奶茶店,奶茶店的老板已經(jīng)換人了,奶茶的味道也不如之前好。
“最近好么?”
“挺好的。”我回答。
“工作順利么?”
“還不錯,你呢,找到工作沒?”我問陳然。
“在一家文化公司做銷售!
“雜志,報刊之類!标惾谎a充到。
兩個人就這么簡單地聊了幾句,陷入沉默。
陳然憔悴了許多,原本消瘦的臉龐更加棱角分明。
“后面怎么打算的,還回去嗎?”良久,陳然問我。
“還回去吧!蔽矣昧瞬淮_定的語氣,好像這樣就可以讓我沒那么愧疚。
“走的那天跟我說一聲,我送你!闭f完,陳然咧嘴一笑,明眸皓齒,還是我思念的模樣。
以前寒暑假回家,陳然都會到火車站送我,我哭哭啼啼舍不得他時,他就抱抱我,告訴我,很快就會見面的,等我回來的時候再來車站接我。
五
畢業(yè)離校的那天,我沒有通知陳然,在宿舍里收拾行李,和室友們約定好,讓我第一個離開,我最怕離別。
但離別還是來了。
陳然卻突然出現(xiàn)在宿舍門口, “婁艾艾,你出來一下! 依然憔悴的臉龐,語氣卻異常堅定。
我愣住了,沒想到他會來宿舍找我。樓道里來來往往的同學(xué),男的,女的,還有家長,我不知道陳然會跟我說什么,我怕讓大家圍觀我們的窘迫。
可能是看我沒反應(yīng),陳然一把將我拉了出去,一點都不溫柔。
“艾艾,你別走好不好!
“艾艾,我錯了,以前都是我不好,我以后再也不玩游戲了,我隨時都陪著你!
“艾艾,我有工作了,會努力存錢買房的。”
他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。滿臉的胡渣,布滿血絲的雙眼,和強忍著未流出的眼淚,求我留下來。
終于我卸下了偽裝,淚流滿面,仿佛被拋棄那個人是我。
“陳然,你愿意跟我走么?”我哽咽著,帶著哭腔。
“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,我會買房,買車,只要你想要。相信我,給我一個機會好嗎?”陳然抱著我,隨著他留下的眼淚。
我忍痛對他說,“可我們等得到那個時候嗎?”
他不再說話,長久的沉默后,松開我,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沒有人告訴我那個問題的答案。
后來,我聽說陳然坐火車來過我的城市。
在錦里的酒吧,點了我最愛聽的陳奕迅。逛了我常提的玉林街。
可是我至今都無法找回他丟進府南河,那個他戴了三年的情侶戒指。
但我卻在寬巷子的一塊石頭上,找到了陳然留下的一行字:艾艾,再見。
再見,陳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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